【易往情深】墙比风谣长
消失了那么久,浅用联文补个更吧,易深ooc注意避雷。
离暑假开启还有8天……
那个地方人很少,青葱和荏苒隔着一面墙。那个时候风很淡,没把山川和流云吹走散。你走在斑斓的暮色里不回头,忘却了车轮驶过的春与秋。
【资料图】
0、当驶向山花的列车从隧道里探出头,我松开了我一直提着风筝线的手。
它一头栽进了千里之外的茫茫山野,于是我寻寻觅觅了无数个夏天。
1、我来到陌坞的第一年,这里的人还不算太少。
然而我对这个穷山恶水的小乡村却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不似陶渊明笔下豁然开朗的桃花源,也并非如承载着归有光悲喜人生的南阁子,陌坞村鲜有阡陌,正如隔壁的五塘村也没有池塘。
在这里闲适了几年光阴,我发现这里真正有的,是病。
山和水都是病的,人也是。
依大多数人的话来说,毛不易似乎是病得最严重的那个。他习惯自说自话,却又能在和旁人交流时保持清醒。
依我看来,他的性子一如他那从未变更的住所:几丛野草,一堵白墙。
也难怪他住在这么荒芜的地方,据我所知,他在陌坞已经没有什么亲眷了。在得知毛不易可能患有某种精神疾病后,他那八竿子只打着了一点的远房亲戚曾来这里跑过一趟。
带着几分城里人的不屑,他让毛不易跟他去城里治疗。如果不是那狭窄眉目间流露出来的冷漠和不耐,我差点就信了人们常挂在嘴边的所谓血浓于水。
毛不易拒绝了,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我知道,比起我见过的其他病人,他总是不一样的。
“我们不会离开这里,”毛不易背对着我,“只有这里,才存在‘我们’。”
我知道,周深的语气还是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那时的他们还能背靠着背谈上半天风月,那时的天也总还是很长。
桑树枝条泛青,格桑花都黄。
2、我想追回我的风筝,却只追到了到站的列车。
一个矮个子男生吃力地把行李箱从车厢里拽下来,白净的面孔和简约的穿搭让人判断不出他的年龄。
这是周深生平第二次看见开满黄色格桑花的山野。
摸索着,沿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径向记忆中的地方走去,周深怀揣着复杂的心情,尽可能地避开五塘村民的目光。
荒废了许久的木板房已然经不起一丁点外力的侵扰,周深稍微用力一点的呼吸就能造就一片尘土飞扬。
“嘶……这个灯泡,都变形了啊。”周深徒劳地在电灯开关上摆弄了几下,没有玻璃窗的屋子像是隔绝白昼的天然屏障,周深站在漆黑的空气里,愣目寻找着自己的曾经。
“到底还是回来了。”
不知是被谁说了一嘴,周深回五塘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到了人们的饭后谈资里。五塘村并不茂密的人流中,也总归是认得周深的占大多数。
“你说的是之前那个老周家的孙子啊?哎呦,伊爷爷不是今年年头刚去了么。”
“说的是呀,生那么大了,也还跟个女娃娃一样咯。”
“总归不是个好的,伊出生那天不是有大师说了么,诶呦我还记得伊母妈难产的样子咯……”
我自然不会把这些话带到周深那里,虽然我知道他早在孩提时光便习惯了这些似遮非掩的议论。然而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少年来说,我到底是希望他能拥有一方远离喧嚣的净土。
于是我决定去村子背后的山坡上寻找我的风筝。
3、周深的爷爷沉眠在白墙边的桑树下。这道不知多久以前就被竖起的分割线始终维持着陌坞与五塘人所追求的泾渭分明。
周深盘腿坐在落叶铺就的泥地上,也是所幸前几天没下雨,不至于弄脏了自己一直钟爱的浅蓝色牛仔裤。
毕竟是盛夏,树丛间密密麻麻皆是鸣蝉对生命的高歌。周深并不打算理会周遭的聒噪,自顾自地哼唱起记忆里的那首旧风谣。
树,阳与蝉鸣;绿,光与少年。
可惜我终归是没保留住这幅绝佳的画作。
周深把砸在头上的纸飞机拿下来后,很有礼貌的没有把它拆还成一张报纸。单从折痕来看,这人的手法很是利落,只是飞机的样式太幼稚了。
难得地,让周深回忆起童年时期夹藏在缝隙里的那一点点快乐。少年鬼使神差地朝白墙对面挥舞了一下手臂。
这一次,纸飞机没有落地。
毛不易似乎早就料到对方会把飞机扔回来,眼神顺着规则的轨迹一路游弋,估摸着恰到好处时,摊开双手将自己刚耗时一分钟的作品稳稳接住。
从打了补丁的裤袋里摸出一支半墨的黑色水笔,毛不易一边用左手将纸飞机抵在墙壁上,一边用嘴拔下笔帽,抡着握笔的右手象征性甩了甩,便在白纸上留下了几行不算规整的字迹。
说不上秀丽的字倒也不难辨认。周深看清之后,微笑着用带来写生的铅笔圈出了毛不易的一个错别字。
从记满歌词的笔记本上撕下刚刚哼歌时寥寥几笔完成的“大作”,周深用铅笔在上面留下六个字后随即揉成团抛向身后,因着那纸飞机上的话语而会心一笑。
是你在唱歌吗?很好听。
其实我在画画。
周深的答非所问令我忍俊不禁。
毛不易一贯自诩慢热,却也在抚平皱巴巴的白纸后弯了嘴角。
原来是个抽象派。
也许除了我再也没有人知道,在一个不被留意的初夏,一个不为人知的午后,两个少年相识于无声。
毛不易生的高,离开拓墙对面的视野仅差了一个头的距离。然而温吞吞的性子注定了他不会做先开口的那一个。
怎么就把飞机扔出去了呢?
也许是那头的歌声过于动听,让自己头脑一热了吧。
毛不易在心里回答自己的问题。
背后迟迟没有动静,屏气凝声在一片杂乱无章的蝉鸣声中,毛不易不免有些烦躁。
“我……十九岁,”毛不易闻声转头,“嗯,五塘村的。”
似乎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周深抿了抿嘴,再次开口道:“是男生。”
一阵错愕过后,毛不易合上了因惊讶而张开的嘴。原来将自己埋藏心底多年的温柔发掘出来的人,竟是个素未谋面的男生吗?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说日头渐西,风未暂停。
4、你会主动和一个陌生人搭话吗?如果他飞给你一架你童年最爱玩儿的纸飞机,如果他对你歌声的赞美看起来确实真心诚意。
作为一个天生的选择困难症患者,周深的答案是:会的,吧。
流言蜚语从自己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层出不穷了,但人们也许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轻飘飘的一句人云亦云,在周深的世界里有多么震耳欲聋。
曾几何时,天真的男孩把逃离大山作为人生的终极目标。可城市的灯光太过耀眼,年轻的歌声也没能将被污染的河水涤荡,白墙黑瓦的背后聚满了霓虹灯光,当河面上的水生植物开始疯长,夏,城间桥上,人来人往。
城市的天空容不下星星的光芒,幸好爷爷的桑树始终标志着回家的方向。
是再平常不过的午后了,毛不易颤动睫毛,恍然间在睡梦中看见了妈妈。
又一次清醒后的失望,这一次的毛不易却没来得及黯然神伤。随手拉起脚边的报纸,内向的少年向一簇熟悉的歌声飞出了自己积攒了十七年的热情。
简单的歌儿啊,有个人从小就唱。
“我们早应该认识。”
陌坞和五塘的孩子多多少少都会唱个一两句当地流传的童谣,这是毛不易镌刻在骨子里的记忆,却随着岁月的变迁愈发的淡了。
妈妈已经不在了,多少年了呢?
这么久这么久,毛不易想念透了这样的声音一一那是来自天堂的歌谣。
“我不夸张,你唱歌就像天使。”
“……谢谢。”
周深罕见地感到一丝意外,原来么,真的有人会用不夹杂怪异的口吻对自己的声音做出评价。
十九岁的冲动在烈日下忘记了躲藏。
周深一咬牙,眼睛望向墙边摞着的一堆废砖。
头顶突然降下的阴影让毛不易忍不住惊诧,稍一抬头,便撞上了一对清可出泉的瞳孔。少年吃力地掂着脚尖,清瘦的胳膊撑在瓦片上微微泛红,鼻尖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
毛不易的世界里唯剩下一个词一一纯粹。
像是被凝固在了原地,毛不易嘴巴微张,下意识出声。
“我,嗯……毛不易。”
我知道的,周深听清了,他说一一
“是叫不易么,真好。”
还好啊,毛不易还习惯在白墙边小憩;还好啊 ,周深仍然爱着那段不知道唱了多少遍的旋律;还好啊,我找到了风筝的踪迹。
要是,风能把年少藏起来就好了。
许是天越来越热的缘故,林间的麻雀渐渐叽喳的少了,盎然绿意间倒总多出来两道大为不同的声线。
是风铃与大提琴的厮磨,一切杂音都被吹走。
“毛毛啊……”周深的眼睛弯成月牙,“其实我真想一直在这里陪你。”
毛不易闻言愣了愣,心头顿生一股奇怪的滋味。
“城里那么好,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陪我?”
“……”
我没听见周深的回答,是风开始刮得凌乱了。
5、“毛不易?是不是隔壁村那个王老板的儿子?呦,那他不是老有钱了嘛,啊?”
“对对就是伊啊,你们是没看见昨天陌坞村口的大轿车啊,有钱人到底是不一样的。”
“不是说伊爹打了伊吗?是怎么庄事情啊?”
“……还不是,还不是那个周深啦,你们是不晓得……”
不晓得风筝落在了墙顶上,无法继续飞向远方。
毛不易终究没能瞒过周深,他低估了人言的力量,也错判了周深的态度。
“他说他能帮你,”毛不易没有直视周深的眼睛,“只要我还愿意做‘王老板的儿子’。”
“你唱歌那么好,只要有了钱和资源,一定能实现你的梦想的吧。”
略微驼背的少年不断地盘着衬衫上的纽扣,洁白的棉线暴露在燥热的空气中,头顶分了叉。
“可是你是毛不易啊,”周深把“不易”两个字念得动听而漫长,垂着眼帘做出微笑,“知道吗毛毛,能够拥有一群愿意听我唱歌的人固然很美好,但……”
在内心深处等待一个沿着我的歌声走进来的人,才是我的追求啊。
周深抬头问天空索要湛蓝,目光所及,万里无云。
“从小时候就是这样了……谁在意过我呢?”一架飞机闯进周深的视野,将不规则的几何图形分割成两半。
“我的童年被流言约束,我的梦想被流言压制,而现在,”周深的嘴唇微微颤抖,“我的爱……他们还要左右我的爱……”
凭什么呢?
周深没有问我,因为他明白我也不会知道。
“深深……”
“毛毛,”周深将毛不易的心疼打断,“十九年了。”
“夏天那么热那么长,我躲了那么久,想想也总要勇敢一次。”周深停顿,“我偏要一直走下去。”
“我陪你,”毛不易的手贴上墙,“我一直陪你。”
不远处的那条石子路依旧崎岖,与之格格不入的黑色轿车在阵阵颠簸中鸣笛。
刺耳的寂静。
我知道我得守着他们了,不由得放慢了前行的脚步。
“为什么要回来呢?”
“也许我回到这里就是为了与你相遇,然后永远留在这里。”周深的头倚着白墙。
“毛毛,”含着泪的少年沐浴着穿透叶隙的半缕阳光,依旧笑的明媚而不张扬,“我找到了诶……”
找到了?找到了什么。
“时……间,哈哈哈是风筝啊……”
盛夏催促着山风自平地腾跃,白墙两端的影子挣脱枷锁,相拥在不为人知的午后。
既然不能收获所有人的祝福,那么我们就悄悄相爱吧。不要大吹大擂,不要高朋满座,要芬芳一生,要常伴左右。
“我做了个梦。”
我们在起风的树林里遥遥对望,你让我别忘了喊陌坞的丛山来当伴郎。我一并邀请了路过五塘的月光,湖面上的水波赶来替我们照相。你告诉我你去十岁的乡间走了一趟,带回来一束爷爷地里的格桑。原来你也看到我们的家乡,在风也吹过的时候,空空荡荡。
“城里那么好,你真的愿意留在这里陪我?”
我愿意。
6、那只掉落的风筝驻足在漆黑的瓦片上,沉默在紫色的晚空里。
我终于捡起了那只风筝,上面有少年们曾经天马行空的畅想。
他们画了马驹说要翻过阡陌,他们折了纸船说要逃离泥塘。
可惜苍老的山间没住着神笔马良。
是哪个春日呢,再不曾有人发觉过周深的踪迹,五塘的景致在我脑海中一帧帧播放,毛不易开始自言自语,柳絮开始纷纷扬扬。
“对不起啊,害你一辈子都没能离开这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能看到你眼中所见,知道你心中所想。当那时来临,相聚与分离都已不再重要。”
我想我该回去了。
“回哪里呢。”
毛不易问。
也许是天空的某处罢,你记得提醒我捎上那只你十七岁时折的纸船。
好让我把你和周深做过的梦都载回来。
“深山里容不下的梦,天上会有吗?”
会吗? 我不知道。
暮色冥冥,陌坞的山色逐渐在我眼中模糊起来。轻轻地,我恍然又听到了那个曾在仲夏的午后开出花来的声音。
最后再看一眼罢,那是伫立在山腰上观望人间的铁塔,和一盏几经轮回且依然老旧的月亮。
“时间啊……”
毛不易第一次这么叫我,
“山上的格桑花再开的时候,就不要放风筝了吧,”少年终于在最后一次微笑时缓缓阖上眼眸,“别再让风筝……”
掉在墙顶上。
“我问时间借了一段斜阳,照着潮湿的泥土,照着我们俩。
格桑花,开一开吧,留在我家;
晚风啊,轻轻吹吧,送我一捧香;
月亮她,拨开云层,把夜照亮;
为什么,无人住在,故事的尾巴;
如果说,秋雨一场,催她开花。
如果说,树叶没有,沙沙作响。
如果说,城市傍晚,没有月亮。
你和我,还能不能,像儿时那样。
毛不易后来才知道,时间带来的那只风筝,叫作十七岁。
而风筝的背后,是一首不知道唱过了多少遍,却始终都没能唱完的风谣。
如果我爱上你是上天注定,能不能不要轻易在纸张的结尾落笔,当墙檐的苔花开始返青,当一切的时间都暂停,我会在黎明时分找到你,如果我足够幸运。
一一后记
写在最后:
文中的“我”不指任何一个人,而是将“时间”拟人化后的产物,风筝同样也是不客观存在的。
白天是不会吹山风的,别被文中一些句子误导了。
一切皆是虚构,上升真人我跟你拼命。
做饭不易,感谢食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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